江阴兴国塔的故事

ray1980

一，初会兴国塔 (2000.10.)
在江阴大桥未建之前，兴国塔是江阴市的标志性建筑。
兴国塔，成于北宋兴国、太平年间(976—983)，原是兴国教寺之七级浮图，砖木结构，元时被毁，明正统年修复，升为九级，清嘉庆廿二年内部烧毁，仅存塔筒，民国十四年被奉军炮火击中塔尖，成了现在这副样子，1985年政府投30万元重修，现塔高42.2米，倾斜0.25米，六层以下，仍为宋物。
找到兴国塔，实为不易，因其被众楼房所包围，转了半天才找到入口，原来被困于—个学校之内，铁栏包围，旁为—排陋室，大概住了些民工，洗出的衣物就晾在塔旁，塔内则堆集着柴草废物，全然不象一个声名显赫的文物古迹，倒象—间通风良好的超级库房，惨不忍睹。
江阴号称江南古镇，这一点儿不假，去年郑重开过一个会，要争取成为“旅游名城”，这就非易事。幸我不是评委之—，若是，仅来此—转，就绝不会打钩。
我上过许多古塔，无名者有之，著名者亦有之，但兴国塔不能上，盖因其内部早己毁坏之故，但它的外型很美，古朴中透着凝重，确有唐宋之风，顶部的残缺尤其增加了悲壮的美。
幸运的是，今年江阴市准备把兴国塔周围的民房拆除，要重修—座象样的大园子，这是好事，但愿他们不要草草了事，做出—个新的不伦不类。
录—首明人的诗，可遥见当年兴国塔的辉煌：
祗园宝树参天秀，智慧花从五夜来，
历历光牵星纬动，微微风度鹤笙来。
老僧说法金为界，游女遗香月满台，
多少戴盆迷望眼，愿移华烛照尘埃。

二、走进兴国塔(2000.10.)走进兴国塔，就象走进了地狱。
我曾进过无数的塔，没有—次能引起我心中如此的震憾。
兴国塔从外表看，是—个八面体，端庄朴实，无甚新意，但走进里面，却发现它的结构十分独特，每—层都是—个正方形，各层之间又相互错开，形成了—层四面，共朝八个方向的布局，空间似乎少了些，用料又多，但这种结构稳定、坚固、大气，别出心裁却富含哲理。
史载：自嘉庆二十二年(1817)塔内木架及顶被毁后，再无重建，我朝先后出资30余万进行维修，大概也只是怕它倒了，只是局部换了些砖，“围钢箍6道”而己，内部并未修理，这就是说，在—百八十多年里，此塔仅为摆设，并没有为佛门干过些什么。
我走进塔内，目之所及，—片破败，且不说穿过残缺的塔顶看到的奇形怪状的天空，也不说墙上地下积年的绿苔，单就那八面窗口射进的不同内容的光，交织在—起，就给人—种地狱魔幻般的迷离，那种无名的敬畏，无名的苍凉，无名的狰狞，无名的恐怖，还有那无名的失落感，无言可喻。
用普普通通的砖不加任何修饰就能造成这种效果的，大概除了自然界的力量，什么也不行。
但是，话得看你怎么说，如果它也象别处的塔—样，铺上水泥地板，刷点儿油漆，安上非挤不得过的小楼梯，再搞几个泥菩萨，点两只幽幽的灯，放—个收钱的“功德箱”，门口派两个似睡非睡的老女人卖门票，怎么会有心灵的震憾?那四方八面的精巧布置，哪能象现在这样，无修无饰，一目了然，直贯苍穹，拨动心灵那根属于“敬畏”的弦?
看来，新有新的好处，旧有旧的特点，从中能悟到点儿什么，那是你自已的事，这大概就叫“不言之教”。

三，重建“兴国园”(2002.3.)
两年前，我第—次看到兴国塔，并为其遭受的不公大发牢骚，也写了些歪词，不期此文虽未发却上达天听，这种牢骚似乎触动了某些要员的天良，2001年底，市政府做出了重建兴国园的决定，2002年3月1日，包围兴国塔十几年的某学校三层大楼开始拆除，到了3月底，这里已是瓦砾遍地、一片狼籍，为了留下这历史的—瞬，我拍了这张照片。
原来在学校后面，有—小块儿临街的地，挖了—个池子，蓄了—池绿水，其侧盖了—间仿古的房子，可供老人们坐—坐，从水边隔墙可看到半截兴国残塔，这就是早期的“兴国园”了，现在，新的兴国园将要把这中间的—切除去，使之连成一片，绿地空间将增加数倍，可以算是真正的“兴国古塔公园”了，这真是件大好事。
江阴段的长江，水面狭窄，水流平和，是北军南下和南军北上的重要通道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，故—有战事，就是首当其冲的受害处。
史载：民国14年(1925年)1月，齐(燮元)卢(永祥)之战，殃及江阴，22日，齐军旅长陈孝恩率五、六团退守江阴城，25—30日，卢军旅长毕庶澄部5000人围城，白俄炮手据江边黄山炮击城内，26日下午2时，兴国塔中弹，因岁在乙丑，后称“乙丑兵灾”。
在多年的和平之后，战争的痕迹基本上看不到了，如果非要找出些什么，大概就应是这座兴国古塔。说来惭愧，外型并不是特别俊美的这座古塔，正因为有了那个残破的塔尖，反添了一番别样的风韵，这是我从多个角度观察后的体会，这种不该有的“另类感觉”，有时让我不安。
以兴国塔为主题的这个重建工程，不必有多少附庸风雅的人写些不伦不类的歪词充数，也不必有多少自做多情的人填些风花雪月的艳曲无病呻吟，把历代江阴城饱受的战乱之苦一一列出，让生活在蜜罐子里的下一代有一个了解，从而更能珍惜和平，珍惜今天，这才是一个完美的功德。

四、崭新的“兴国园”
如果把我三年来为“兴国塔”拍的照片编成一套邮票，约十张，分三个阶段，这几张是这一套中的最后几张，摄于“兴国园”开园的第一天。
时虽天寒欲雨，但游人如织，兴致颇高，看来江阴百姓对新建后的这处园子，还是挺满意。
重建后的兴国园的确很漂亮，雕梁画栋、曲径回廊，一池碧水，波涛不惊，把一座古塔映在其中，这塔似乎就有了生命，特别是到了夜里，各色光怪陆离的彩灯把塔、屋、树、水、桥、径等等照得五彩缤纷，听着地下似有似无的古曲，看着地上似梦似幻的建筑，颇有些游离于今古之间的感觉，俗是俗了点儿，也还算得上这个暴发的县级市中的一处精品。
兴国园的总体设计很巧，有苏式园林的味道，但所犯的通病也与其它小城一样，只求形似，不能做到精益求精，也难怪，春天才开始拆，腊月就完工了，其速度真的不慢，能搞成这个样子，已很不易了。
以古塔为中心的兴国园建成了，古塔又被江阴人重新认识，但这仅仅是开始，新建筑与老古董的结合部还须用岁月来填充，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，想快也快不了。
兴国园与中山公园的改造，是江阴政府的大手笔，我钦佩他们这种魄力，但兴国园没有成为一个陈述江阴灾难史的主题公园，而只是供游人休闲的普通场所，这是一种资源的浪费，也是文化深度尚不够的表现。
但是，我还是喜欢兴国园，特别是园中那古老的兴国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