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场接一场的电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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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下雨，没完没了的样子。有人在网上传说2008年的洪水会把每一个人的心脏变成一个潮湿的容器。把《堕落天使》拆成一段一段，分很多天看，无所谓开始或者结局。怎么看都只是一些人来了又走了，一些事情发生了然后过去了。把一些镜头弄快，车来车往，飞一样掠过。或者把一些镜头弄慢，长时间定格，大片的颜色或者大片的阴影。再或者把一些镜头变形，让一些人看起来不像他本来的样子。堕落天使。





从一个城市的城北到另一个城市的城北。仍是窝居。城北最懒的一只蜗牛。笑。对面楼里某个房间日日苼歌，用很响很破的音响放很老或者很新的歌。黎明作为一个杀手的样子最英俊，冷，并且忧伤，生命里有无法言说的隐忍。有些人可以把生活过成一场赌局，只要今天不要明天。或者把生活过成游戏，横竖都能找到快乐。跟全讲金成武开别人的冰淇淋车做自己的生意，逼梁朝伟吃很多很多冰淇淋的时候笑成一团。然后猜测我们能不能够在真实生活里遇见这样的事情。笑。雨一直下。日复一日看同一部电影里不同的片断，散碎，凌乱。逼仄的镜头空间里长出带毒的蘑菇。租住的屋子右边房间里的年轻女人每天晚上打很长时间电话，声音很大，能听得见笑声，有时候也能清楚听见所说的话，与工作有关，与生活有关，与遥遥无期的婚姻有关，与钱有关，与一直下一直下的大雨有关。笑。王家卫的电影里面也总有这样的人，站在或者坐在路边，投一块钱，讲很长时间的电话，再投一块钱，再讲。住在左边房间里的女人习惯星期天的时候早起，用最大的音量，放很多遍《青花瓷》。或者跟某人视频聊天，声音清朗，无所顾忌，站在阳台上的时候，能听清每一个字。一段一段写洛阳的故事。一场宁静的爱情。和江湖纷争。看不出什么特别。李嘉欣很漂亮。并且性感。出现和消失都神情冰冷，不会笑。洛阳故事里的澈应该就是这样一个女人，冰冷，不会笑。某一个片断里李嘉欣的脸被放在变了形的镜头下面，眼睛很大，烟，和拿烟的手势，惊艳的美，和绝望的爱情。




每天早上起床喝一杯牛奶。很用心留意出厂日期和保质时间。担心过期。金城武说任何东西都会过期。笑。任何东西都会过期。杭州某条大道两旁广告牌上都是这个男人英俊的样子。这个男人最美好时候的样子已经被镜头定格，永远不会过期。不是任何东西都会过期。会有某些东西地久天长流传。比如一些爱情，或者和爱情相关的什么。或者还有别的。





全过朝九晚五的生活。按时起床。按时睡觉。用吉列剃须刀，黑人牙膏。穿白颜色袜子和条纹衬衫。坐74路公交车到公司，然后坐74路回家。生活里有很多恒久不变的东西，固定的程式。有时候很晚回家，公交车里有清冷的意味，街灯一程一程打在脸上，像电影。像一场一个人的电影，他说。然后笑。如果能像王家卫所做的那样，突出一些声音，剔除另一些声音；强调一些人物，忽略另一些人物；讲述一些故事，放弃另一些故事。做一些处理，比如定格或者变形。任何人的生活都是一场接一场的电影，可以无所谓开头或者结局。无所谓主线或者副线。或者也可以无所谓主题。这个故事里的人和那个故事里人相遇只是偶然而不是必然，比如《堕落天使》里面李嘉欣和莫文蔚。黎明和金城武。然后金城武和李嘉欣。甚至哪一天，《堕落天使》和《重庆森林》突然在某个拐角处相遇，都没有什么值得吃惊的地方。再比如我和住在左边房间里每天听很多遍《青花瓷》的女人，或者我和住在右边房间里每天煲很长时间电话粥的女人。笑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，各自为营，一日一日往前，然后这个和那个，发生有故事的相遇，或者没有故事的相遇，仅此而已。





或者现实生活里也有人正在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金黄，像电影里莫文蔚那样纵声地笑和哭，遇见一个男人，带他回家，告诉他说，把头发染成这样的颜色是不让人家那么容易忘掉我。她说。




那个时候你叫我宝贝。她说。





其实我的样子很好认。她说。




然后搬家。趁雨停止的间歇。同一个小区里面的迁徙，从十九幢到九幢，从五楼到一楼。那个每天坐在小区花园里的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疯掉了的女人，像个孩子一样，仰望天空。纵声大笑。旁若无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