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色印记之穿透铅云的一缕阳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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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的前天晚上，前妻告诉我，回去先去给父亲上一下坟，我说一定去。然而，事实上是我没有去，因为那坟被尘土湮没了，随着时光的流逝，尘归尘，土归土，终于找不到了区别。这种情况在故乡，应该是一个笑话，“上坟找不到坟骨堆！”对于我，是一种深深地悲哀，生未养，死未祭，为人子，大不孝！不可原谅，却也不想在人前作戏，终未去尽人子之孝……

久未回来，自然想见见旧识，除了亲戚朋友，自然还有同学，或者说初恋情人等等。我的母校在这里自然有不少同学，县城里就有几个，其中也有我的初恋情人。除了村子里的应酬，自然就想着去见一见她。

村子里早就通了公交车，我站在村子西边，环眼四望，处处都是衰败的景象。秋收后的田地，乱成一团，玉米秸杆高高低低，东倒西歪地立着。支渠里到处都是垃圾，秽气充盈着，让人感觉到厌倦。刚巧，还遇上了一家上元三坟，愈发显得没落和凄凉，听路人议论，死者正值壮年。搞运输的，出车祸死了。天有不测风云，人有旦夕祸福，生命就是这样脆弱。

车子来了，坐上车。车子沿着公路，弯弯曲曲地向前走着，由于久未回来，加上原来本就有许多村子没有去过，不一会儿就转晕了，不知道身处何地，只知道终点就是县城。一如人生的旅程，时间久了，就不知道漂泊到了何处，唯一确定的终点就是死神开办的驿站。路上给她打了电话，同时也闲着给朋友发短信，说一些有用没用的闲话。有朋友开玩笑，问我是不是去见半块橡皮擦，我回了短信说是，那边一个笑，不知道是悲是喜的笑，让人不觉有些心虚。最后约定的地方，是这路公交车的终点处，她等我。

车子到了，我下了四处乱瞅，忽然听到了背后的叫声，原来是她。有时生命中总是这样的巧合，你努力寻找的目标总在背后。行得太急了，总会失去不应该失去的东西。她明显老了，北方的风沙容易催人老，已为人母的她，多少有些发体，面貌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改变，只是容颜老去，花渐离枝。因为没有去处，便答应和她去上班的地方去。

她上班的地方，很是偏僻，据说是一个生产酒瓶的拟建工厂，她负责招工。有些荒凉，院内草木凄凄，有一只老黄狗，对我努力地吠着，看来我并不是很受它的欢迎。闲聊着，十数年来的事情，我喝着茶，她细细地说着。尽管这茶叶并不好，这里的水质也并不好，不过，也只有这里的水和这里的茶，才能品出旧日的感觉。这也许就是故乡留下的印记，不管是什么样子的，都不会被岁月磨灭。它总是隐约地存在心的深处。与爱情无关，与岁月无关，那是生命中特殊的记录。

我静下来时，会认真地盯着她看，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这些年的生活。她多少有些不安，不时地叱喝我，我不以为意。她和我都知道，我们之间的情虽然没有结果，可是却是最纯洁的感情。

我说：“你的眉眼间有一股郁气。”

她说：“你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。”

然后，她再诉说她的家庭，说一些过去的委屈，她不能对别人说的事情，应该都可以在我面前说，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了爱情，可是还有信任。她曾经说过：“我尽管从来都不听你的话，可是我总是最相信你说的话。”很久前，因为我一句话，她和正在谈的对象吹了。她还说，她的一个女同事说我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，如同另一个公司里的色狼老板。她还是以前那样，直接，真诚，从不给我面子。不过，她告诉我，她结婚后，经常哭，而现在不哭了。唯一的目标就是，天天做出饭来，让她的丈夫和儿子吃得满意，她愿意做这样一个幸福的小女人。

快到中午的时候，她的老公来看她，她说他之前从来没有来看过她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？也许是她老公昨天答应看她来着，今天来兑现诺言吧。我淡淡地笑笑说：“ 很好啊！”她老公认识，我当年在自己的母校里，也算是一个有名的人物，无论是学习，还是体育或者情感上。她老公说：“谁不知道他啊！”

在我眼里，如果明知道老婆曾经的情人来看望她，而他还无动于衷，那我倒真会为她担心了，而这样，正好表明她的老公还是很在乎她的，吃醋其实也是爱的意思。另一半从不吃醋，也是一种悲哀。其实，她老公来的时候，我很想抱一下她来着。

她老公把我们送到城里，我说想去吃莜面，于是我们去吃莜面，而他走了。这次是她请的客，回到家乡，只想吃一些家乡独有的食物，并不想要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，就是那种普通的食物。网上的老乡说我，这是不忘本。可是现在这个世界，不忘本的人好象并不多了。

吃过饭后，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了，我们去找几个同学，在找同学的路上，她给我买了一块完整的橡皮。也算是一种形式的圆满吧！半块橡皮到一块橡皮，情感是不可能回溯了，不过找个象征物，还是可以的。

首先去找的一个同学是在妇幼保健站的工作，到了那里，没有人在，打电话的结果是，同学正在陪领导，打麻将。公务繁忙，陪领导们打麻将也是工作的内容，可以理解。后来同学打电话过来，解释了一翻，我表示理解，不过谢绝了他再次聚会的提议。因为我的时间也很紧，大家都忙，也就算了。而去找其他的几位同学，也都是工作所累，无时间聚会。于是，也就罢了，无缘也是缘。

她请我去她家里，我也没有拒绝，很自然地去了她的家里，坐在沙发上，无聊间点了一支烟，喝着茶，说着一些曾经熟识的人，或者事情，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。

我对她说，让我抱一下。然后我把她拥在怀中，她说，快要透不过气来了，我就松开了她。其实只是轻轻地一拥，而她的态度只是不想破坏一种印象，我则是想还个愿罢了。当年几乎都没有牵过她的手，当年很纯洁的感情，当年全心全意地爱着，而今天只是想轻轻地抱她一下。从此，虽然还有牵挂，只是我的印象如一块木版上的刻痕。可以收藏，不会淡忘，浅浅地牵挂，还及是遥遥的祝福，她当她幸福的小女人，为老公和孩子忙碌；而我，依旧做那天涯浪迹的孤旅，寻那长河落日，看那大漠孤烟，听那小桥流水……

走时，那充满铅着阴云的天空，忽然透出一缕阳光，射在我的身上……